之子於歸，宜其室家 第5章 過往在線免費閱讀

陶書顏到了何氏的院子，碧桂打了簾子，讓她進屋。

雨天的下晌，屋裡熏著香，暖烘烘的，油燈如豆，何氏正歪在榻上，臉色有些蒼白，賀媽媽一下一下的幫她按著額角。

何氏既冇問話，陶書顏也隻是道了一句“母親”之後，便也冇再說話。見地上放了墊子，她便很自覺的跪了上去。

屋內落針可聞，也不知過了多久，何氏終於掀了掀眼皮，見陶書顏在下麵跪的端端正正，一動不動，心裡便有些堵得慌。

何氏歎了口氣，坐起身來：“叫你過來，是有事要問你。我來問你，你可知道是何事？”

陶書顏：“女兒不知。”

何氏嘴角抽搐：“好你個不知！你們一個兩個的都在我眼皮子底下扯謊！以為說個‘不知’就能瞞住我了，是吃準了我不會罰你們是不是？”

“女兒確實不知。”

“好好好，你既不知，我也不逼你，你就回去好好想想。什麼時候想清楚了，什麼時候再過來回話；若是一輩子想不清楚，就在房裡呆上一輩子！”

何氏也是氣急了，說著一個茶盞飛了過去，她雖扔的時候控製了力度，冇想到卻依舊失了準頭，砸在了陶書顏的身上。

手上殘留的餘溫讓何氏意識到這樣的一盞茶潑下去，陶書顏必定是被燙傷了，何氏也一下子清醒了過來，有些心軟，卻放不下麵子。

突如其來的溫度讓陶書顏倒吸了一口冷氣，身子晃了晃，眼裡也蓄了淚，卻依舊跪的端端正正。

看到她愈發蒼白的臉，何氏的心軟了下來，她一直覺得陶書顏和陶書悅比起來，反倒更像是她親生的。

這事，其實要從十多年前說起。

陶家老太太早年隻得了兩個兒子，正是驗證了那句話，有出息的生一兩個就行，冇出息的生一堆也冇用。

萬幸她生的這兩個兒子都是有出息的，他們兩個力排萬難在風起雲湧的上京城站穩了腳跟，互相扶持、齊頭並進。當年的一門雙進士可是讓陶家出儘了風頭，也迅速躋身於新貴中間。

陶家兩兄弟的書讀的極好，卻並非是隻知道啃書本而不知變通之人。恰恰相反，兄弟二人皆通曉與人結交之道，在仕途上更是如魚得水、突飛猛進。

幾年的功夫，陶家長子陶崇便升至吏部侍郎，而陶家次子陶舉也入國子監擔任國子監祭酒。均是國之棟梁，陶家可謂是風頭無兩。

陶崇與何氏成親三年有餘，卻一直無所出，而陶舉卻在婚後已然得了一子一女。

陶家老太太便做主把貼身伺候的大丫頭給了陶崇，抬了姨娘。又覺得有些厚此薄彼，便將另外一個丫頭給了陶舉。

要說這兩個丫頭也都是有福氣的，各自服侍不久，就都傳出了喜訊，更值得高興的是三年來肚子都冇動靜的何氏也診出了喜脈。

何氏即便不願與人分享丈夫，可肖姨娘一進門就連帶著她也有了身孕，也不得不承認自己也是沾了人家的喜氣，再看肖姨娘也就不覺得那麼不順眼了。

何氏孃家的母親在得知何氏終於有了身孕之後，也曾來到府上探望，母女二人關起門來說了大半天的話。

哪個能把正室夫人之位穩穩的坐著的女人冇點子心思和手段，何母亦是。可何氏最終還是冇有依照母親的意思，讓肖姨娘出點什麼意外，畢竟自己也是在她進門之後纔有了身孕，也算是承了她的一份情。

陶崇本就子息艱難，何氏也不能保證就會一舉得男，多一個孩子也就多一重保證。何氏想清楚這其中的關竅之後，對待肖姨孃的這一胎，倒是多了幾分真心。

待到生產日期臨近，陶府也就忙碌著準備起來。府中大夫人和兩房的姨娘俱要生產，老太太也是樂得嘴角都合不攏，吩咐二夫人廖氏一定安排妥當，確保萬無一失。

二夫人廖氏嘴上應著，心裡卻有些發酸，雖說她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傍身、地位穩固，但老太太一直說她的兩個丫頭有福氣，帶得大夫人也有了身孕。

陶府人口簡單，總共就兩房夫人和姨娘，如今都有了身孕，隻她冇有，這不就是在變相的說她冇福氣麼？

不過酸歸酸，該備起來的還是要備起來。

說來也巧，產期到了，何氏是第一個發動的，廖氏便把府裡備著的接生婆叫到了何氏的院子。

肖姨娘想著她雖是老太太做主給了陶崇的，卻也是個姨娘，而且何氏在她有孕期間也並冇有為難她，反而是好吃好喝的供著。

雖說她也即將臨盆，但正室夫人生產，她作為個小妾不露麵也實在是說不過去，就讓人扶著去了何氏的院子。

不知是也到了生產的時候，還是何氏的嘶喊太過揪心，又或者是走了一段路動了胎氣，肖姨娘剛到何氏的院子，便覺得肚子一下接著一下的疼，疼的她幾乎站不住。

原本廖氏在準備產房的時候就做了十足的安排，產房也是兩間，中間是穿堂，左右各一間。即便是兩個產婦同時生孩子，接生婆來來回回，也是方便。

情急之下廖氏隻得讓丫鬟婆子攙扶著肖姨娘也進了產房，兩個人一起生孩子，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有個照應。

這邊剛忙活完，那邊陶崇聽得傳話便回到府中。見廖氏如此安排，他也冇有言語，讓人拿了把椅子坐在產房門口守著，鳳眸微眯盯著產房的門，若有所思。

他需要的是一個嫡長子，而不是庶長子，至於這個“嫡長子”是從誰的肚子裡麵爬出來，就變得不是那麼重要了。

廖氏這樣安排，與他的心意居然不謀而合，想來也是上天眷顧。

與此同時，產床上的何氏也找準間隙，和於媽媽耳語了幾句。

看於媽媽眼睛亮亮的點點頭，應是領會了精髓。何氏終於放下心來，安心生產。

可人算不如天算，夫妻二人一同期盼的嫡長子並冇有出生，何氏和肖姨娘生的俱是女兒。